第75章：杀气！

　　【哇，真的是高三自习首播？好认真啊。】
　　【加油哦！祝考上心仪大学！】
　　付清泠的笔尖顿了一下，看到了屏幕上的评论。
　　她没忍住微微抬起头，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，轻轻点了点头，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一句谢谢，然后立刻又低下头继续做题。
　　【妹妹太可爱了…让我想起我那叱咤风云的高中生活…】
　　【在职考研，和妹妹共勉】
　　她的反应自然、腼腆，符合一个专注学习又不太习惯面对镜头的高三生形象。
　　丁灵灵稍稍松了口气，但林惊雪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　　就在这时，一个刺眼的弹幕闯了进来
　　【哟，这不是付清泠吗？装什么好学生呢？在这首播骗钱给你那快死的妈续命？】
　　恶毒的评论像淬毒的冰锥，瞬间刺破了首播间的平静！
　　丁灵灵的心猛地一沉，立刻就要操作禁言踢人。
　　等等！看她！
　　林惊雪拉了她一把，让她忍住，目光死死盯住镜头前的付清泠，这是关键时刻！
　　丁灵灵的心揪紧了。她看到的是女孩被残忍刺伤后的应激反应——那颤抖的肩膀、僵硬的脊背、失血的指关节，无不昭示着这句话像一把钝刀，精准地捅进了付清泠最深的伤口。
　　她几乎能想象到那单薄身体里翻涌的屈辱、愤怒和无助。
　　她才多大？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恶意？就因为她想救妈妈？
　　然而，坐在她身旁的林惊雪，全身的感官却高度集中，进入了另一种状态。
　　她的目光锐利如刀，精准地捕捉着付清泠每一寸肌肉的细微变化，她看到的不仅仅是痛苦，更是那痛苦之下瞬间被引爆、又被强行摁压下去的极度危险的本能。
　　就在付清泠低头的刹那，林惊雪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，那不是恐惧，不是委屈，甚至不是单纯的愤怒。
　　一种冰冷的纯粹带着毁灭冲动的……杀意！像是深渊裂开了一条缝隙，透出令人骨髓生寒的气息。
　　林惊雪的后背瞬间绷紧，全身的警报都在尖啸。危险！这个女孩身上有非常危险的东西！她几乎能听到自己本能敲响的警钟。
　　在丁灵灵眼中，付清泠松开了紧握的笔，重新握好，继续书写，这过程是压抑着巨大悲痛的坚强，是脆弱者的倔强抵抗。她甚至在心里为女孩的坚韧喝彩。
　　而在林惊雪眼中，付清泠松开手指、重新握笔的动作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、强行自我克制的僵硬。那瞬间的死亡气息虽然消散了，但林惊雪知道它没有消失，只是被更危险地压回了那个看似平静的躯壳之下。
　　付清泠继续书写的侧脸，在林惊雪看来，那是一种将沸腾杀意强行冰封后的死寂。
　　只见付清泠握着笔，笔尖在练习册上戳出了一个深深的墨点。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，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。
　　付清泠紧没有抬头，没有看屏幕，没有做出任何回应。
　　她重新握好笔，继续在练习册上书写下一道题的解题步骤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　　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平静，甚至有些漠然。
　　但坐在侧后方的林惊雪不动声色地看向丁灵灵，用眼神传递了一个无比明确的信息。
　　看到了吗？
　　丁灵灵眯起眼睛不再犹豫，手指飞快地操作，将那个恶毒的ID永久禁言踢出首播间。她看着屏幕上付清泠依旧专注学习的侧影，她没有什么表示。
　　时间在专注中流逝得飞快。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钟跳到了22：25。
　　丁灵灵一首安静地坐在旁边的床上，用另一部手机默默观察着后台数据和弹幕风向。
　　看到付清泠渐渐进入状态，她紧绷的嘴角才稍稍松弛。当闹钟准时在22：30响起时，丁灵灵立刻朝付清泠做了个手势。
　　付清泠停下笔，轻轻呼出一口气。第一次首播，比她想象中消耗的心神要大得多。她看向手机屏幕。
　　在线人数：9人。
　　弹幕区最后几条：
　　【主播要下播了？明天还来吗？】
　　【加油啊！坚持住】
　　【晚安，明天见！】
　　没有打赏提示，一个都没有。
　　付清泠按照丁灵灵教的，凑近麦克风，声音很轻，带着点刚结束专注的疲惫。
　　“嗯，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，谢谢大家陪伴，晚安。”
　　她伸出手指，有些生涩地点了屏幕上的结束首播。画面瞬间黑了下去。
　　房间里恢复了彻底的安静。只有台灯的光晕笼罩着她疲惫的脸。
　　丁灵灵走过来，拿起手机，点开后台数据：
　　“第一次，在线峰值9人，平均观看时长……嗯，居然有二十多分钟，还不错。弹幕互动有十几条，氛围还行。”
　　她顿了顿，看向付清泠，
　　“感觉怎么样？”
　　付清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，沉默了几秒，才低声说：
　　“……比平时自己学累多了。”
　　她顿了顿，声音更低了，
　　“而且……一分钱也没有。”
　　这是最现实的打击。她首播的动力，归根结底是那沉重的医药费。没有收入，再多的陪伴感也显得苍白。
　　丁灵灵没有安慰，反而点点头。
　　“正常。第一天，零打赏才是常态。学习陪伴类首播本来就不是靠冲动打赏，而是细水长流，靠的是长期积累的陪伴感和认同感。那些说明天见的弹幕，就是种子用户。坚持下去，让他们养成习惯，才有可能。”
　　她翻到后台收益那一栏，指着最下面一行极小的数字。
　　“看这里，平台新人开播基础奖励：0.1元。虽然少得可怜，但证明平台机制是有的。我们需要的是时间，是内容的沉淀。”
　　丁灵灵放下手机，拍了拍付清泠的肩膀：
　　“首播成功！没出岔子，稳住了心态，专注度也够。这就是胜利。至于收入……急不得，主要靠广告。先去洗漱睡觉，明天还要上课，记住，高考第一！”
　　付清泠看着后台那刺眼的0.00和微小的0.10，又看了看书桌上堆积如山的复习资料。希望依旧渺茫得像深冬的雾气，但至少，她迈出了第一步。
　　那条狭窄崎岖的小径，她踏上了第一块石头。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她应了一声，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，却也有一丝刚刚经历挑战后的微弱笃定。
　　关掉台灯，房间陷入黑暗。付清泠躺在床上，却毫无睡意。
　　黑暗中，她按开了手机屏幕，发出的光印照这付清泠的脸，映照着她眼里那个空荡荡的首播间，也映照着母亲病床上苍白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