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0章：蜜糖深渊·献祭之吻

　　冰冷的磨砂玻璃门板，隔开了两个世界。
　　门内，唐棠蜷缩在冰冷的地砖上，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。指甲深深抠进手臂内侧娇嫩的皮肤，留下数道蜿蜒刺目的血痕，尖锐的痛楚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，激不起丝毫涟漪，反而被灵魂深处那撕裂般的剧痛彻底淹没。每一次不受控制的抽噎都牵扯着胃部的痉挛，胆汁的苦涩和唇齿间的血腥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绝望滋味。
　　门外，安琦墨焦灼的呼唤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，模糊又遥远：
　　“糖糖！开门！告诉姐姐到底怎么了？”
　　“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？让我进去看看！”
　　“别怕，我就在这里，哪儿也不去！”
　　那声音带着安琦墨特有的温暖和急切，像黑暗中摇曳的微弱烛火，却无法穿透包裹着唐棠的、冰冷粘稠的黑暗。安琦墨的担忧像滚烫的烙铁，反而加深了她的痛苦。她如何能开门？如何能让安姐姐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？看到她锁骨上那肮脏的印记？看到她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绝望？不！绝不可以！她的安姐姐是光，是纯粹的美好，绝不能沾染上林哲带来的半分污秽！
　　她死死咬住早己伤痕累累的下唇，新的血珠渗出，铁锈味在口腔弥漫。她用尽全身力气，试图将喉咙里翻涌的呜咽和呕吐感压下去，指甲抠得更深，仿佛要用这自毁的痛楚来麻痹灵魂被撕裂的剧痛。镜子里的倒影，那张泪痕狼藉、惨白如纸、嘴角带血的脸，那双盛满惊恐和破碎的眼睛，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。这就是她。一个被林哲牢牢攥在手心的提线木偶，一个即将去赴肮脏之约的玩物。她配不上安琦墨的拥抱，配不上那带着栀子花清香的温暖气息。
　　“嗡——”
　　手袋里，那个如同恶魔心跳般的手机，再次传来一声短促却极具穿透力的震动！
　　唐棠浑身猛地一僵，瞳孔骤然收缩！她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，连滚带爬地扑过去，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个冰冷的金属块。
　　屏幕亮起，依旧是那个没有名字的号码，信息内容却带着更深的恶意和狎昵：
　　＞**“别让我等太久，我的小玩偶。今晚，我想看你穿那条黑色的蕾丝吊带裙。你知道是哪一条。”
　　＞ “把自己准备好。包括……里面的。”
　　黑色的蕾丝吊带裙……那是林哲第一次“使用”她时，强迫她穿上的“礼物”。那件衣服像一层粘腻的蛇皮，包裹着她的身体，也包裹着她无尽的耻辱。而“里面的”……那赤裸裸的暗示让她胃里再次翻江倒海，眼前阵阵发黑。林哲不仅要她的身体，还要彻底击碎她仅存的自尊，将她物化到最彻底的程度！他是在提醒她，她在他面前，永远没有说“不”的权利，连穿什么内衣的自由都没有！
　　滴答…滴答…
　　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，此刻在死寂的卫生间里被无限放大，如同沉重的鼓点，一下下敲打在她脆弱的神经上。十点。那个如同绞索般悬在头顶的时间点，正随着每一秒的流逝，无情地收紧。
　　她必须做出选择。立刻。
　　安琦墨温暖的声音还在门外，带着越来越浓的担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：“糖糖？你再不说话，我要找备用钥匙了！别吓姐姐！”
　　备用钥匙！这西个字如同冰水浇头，瞬间让唐棠从崩溃的边缘找回了一丝扭曲的清醒！不能让安姐姐进来！绝对不能！
　　她深吸一口气，那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泪水的咸涩。她用袖子狠狠擦去脸上的泪痕和血迹，力道之大，蹭得皮肤生疼。她扶着冰冷的洗手台，强迫自己站起来，双腿依旧虚软，但眼神深处那近乎疯狂的恐惧，被一种更深的、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所取代。
　　她不能失去安姐姐。这是她抛弃过去、忍受剧痛、付出一切才换来的光，是她赖以生存的氧气。林哲的威胁像附骨之蛆，但只要她还能回到安姐姐身边，只要安姐姐还不知道她的肮脏……她就有活下去的理由。
　　“安…安姐姐…” 她终于开口，声音嘶哑得厉害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强行压抑的颤抖，“我…我没事…就是…就是突然有点反胃…可能是…是昨晚吃的东西不太对…”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一点，可怜一点，这是她最擅长的伪装。
　　她踉跄着走到门边，手指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，停顿了几秒，再次深吸一口气，然后缓缓拧开了门锁。
　　门打开了一条缝。
　　安琦墨立刻焦急地想要推门进来，却被唐棠用身体微微挡住。光线从门缝泄入，照亮了唐棠依旧苍白的脸，红肿的眼睛，以及……嘴角那抹没擦干净的血痕。
　　“糖糖！” 安琦墨的心猛地一沉，目光瞬间锁定了那刺目的红，“你流血了？怎么回事？” 她伸手想去碰触唐棠的脸颊，却被唐棠下意识地微微偏头躲开了。
　　“没…没事…” 唐棠垂下眼帘，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，声音细若蚊呐，“刚刚干呕太厉害，不小心…咬到嘴唇了…” 她努力挤出一个虚弱又带着歉意的笑容，这个笑容在她此刻狼狈的脸上显得格外脆弱，也格外具有欺骗性，“对不起安姐姐…吓到你了…我…我就是有点不舒服…”
　　安琦墨看着眼前的人儿，心疼得无以复加。唐棠的解释似乎合理，那惨白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也印证了“不舒服”的说法。可是……刚才那瞬间爆发的、如同被恶鬼追赶般的巨大恐惧，以及此刻她下意识躲避自己触碰的动作……这些都像细小的刺，扎在安琦墨的疑虑之上。
　　“真的只是不舒服？” 安琦墨没有强行闯入，但目光锐利地扫过唐棠微微颤抖的身体，扫过她紧紧攥着衣角、指节发白的手，最后落在她锁骨位置——那里的家居服领口，似乎因为刚才的撕扯，比平时歪斜了一些，露出了一小块皮肤，上面……好像有一点点不寻常的暗色？
　　唐棠敏锐地捕捉到了安琦墨目光的落点！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！她猛地抬手，状似无意地拢了拢衣领，将那点淤痕彻底遮掩，动作快得带着一丝仓皇。
　　“真的！安姐姐…我…我想回房间躺一会儿…休息一下就好了…”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，里面盛满了祈求，“你别担心…好不好？” 那眼神像受伤的小鹿，让人无法拒绝。
　　安琦墨看着那双眼睛，心中的疑虑被汹涌的心疼暂时压了下去。也许……真的是自己多心了？糖糖这么脆弱敏感，身体不舒服时反应大一点也正常。她叹了口气，伸手轻轻拂开唐棠额前汗湿的碎发，动作温柔：“好，我扶你回房。要不要喝点热水？或者我帮你煮点姜茶？”
　　“不…不用麻烦安姐姐了…” 唐棠连忙摇头，身体依偎进安琦墨的怀里，汲取着那份让她灵魂颤栗的温暖，同时也巧妙地阻止了安琦墨进一步的探查，“我…我就想睡一会儿…安姐姐…你陪我…就在旁边…好不好？” 她将脸埋在安琦墨颈窝，贪婪地呼吸着那令人安心的气息，声音带着浓浓的依赖和疲惫。
　　安琦墨的心彻底软了下来。她环住唐棠纤细冰凉的身体，半扶半抱地将她带回主卧。“好，我陪你。睡吧，糖糖，睡一觉就好了。” 她将唐棠安置在床上，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，然后坐在床边，像守护珍宝一样守着。
　　唐棠闭上眼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。她的身体在安琦墨温柔的注视下逐渐放松，呼吸也变得均匀绵长，仿佛真的陷入了沉睡。
　　然而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的内心正经历着怎样惊心动魄的厮杀。
　　十点！十点！
　　那个时间点如同烧红的烙铁，烫在她的神经末梢。林哲的信息，那件黑色的蕾丝裙，那屈辱的“上发条”……每一个念头都让她胃部抽搐，冷汗浸湿了睡衣的后背。安姐姐就在身边，她的气息如此温暖，如此令人眷恋。她多想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，让她能永远沉溺在这虚假的安全港湾里。
　　可是，时间不会停止。它正冷酷地、一分一秒地走向那个深渊。
　　怎么办？
　　一个疯狂而冰冷的计划，在她紧闭的眼皮下，在意识最深沉的黑暗处，悄然成型。那计划带着献祭般的决绝和孤注一掷的残忍。
　　时间在安琦墨无声的陪伴和唐棠伪装的沉睡中，缓慢地爬行到了晚上八点。
　　唐棠“悠悠转醒”，揉了揉眼睛，看向一首守在床边的安琦墨，脸上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依赖的甜美笑容：“安姐姐…我睡了好久…感觉好多了呢。” 她坐起身，轻轻抱住安琦墨的胳膊，“辛苦安姐姐一首守着我了…”
　　安琦墨看着她似乎恢复了些血色的脸颊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大半。“感觉好点就好。饿不饿？我去给你热点粥？”
　　“嗯…有点饿了…” 唐棠点点头，琉璃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，“不过安姐姐别忙了，我自己去厨房热点就好。安姐姐今天工作也累了…” 她体贴地说着，掀开被子下床。
　　“那怎么行，你刚好一点。” 安琦墨坚持。
　　“真的不用啦！” 唐棠撒娇般地推着安琦墨往卧室外走，“安姐姐去客厅看会儿电视休息一下嘛！我热个粥很快的！顺便…我还想给安姐姐泡杯安神茶，我新买的薰衣草茶包，安姐姐最近睡眠不太好…”
　　她的话语和动作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和体贴，安琦墨拗不过她，加上看到她精神确实恢复不少，便点点头：“好吧，那你自己小心点，别烫着。”
　　“知道啦！” 唐棠甜甜一笑，看着安琦墨走向客厅的背影，眼底深处那抹伪装的笑意瞬间冻结，只剩下冰冷的、坚硬的决绝。
　　她走进厨房，动作轻快地从冰箱里拿出预留的蔬菜粥，倒进小奶锅，放在炉灶上，开小火慢慢加热。粥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，带着家的温暖假象。
　　然后，她转身，走向橱柜最上层的储物格。她的动作精准而无声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熟练。她踮起脚尖，手指在最里面的角落摸索着，很快，一个没有任何标签的、小小的棕色玻璃药瓶被取了出来。
　　瓶身冰凉。
　　唐棠握着药瓶的手指微微用力，指关节泛白。她的目光落在药瓶上，眼神空洞得可怕。这是她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“后手”，是她在某个被林哲折磨得彻底崩溃、几乎想要结束一切的绝望深夜里，从某个特殊渠道弄来的强效镇定剂。无色无味，溶解迅速，足以让一个成年人陷入深度、无梦的睡眠，足够她……离开，再回来。
　　她从未想过，真的会对安琦墨使用它。安姐姐是她唯一的光，是她黑暗世界里唯一的救赎。可是现在……为了保护这束光不被自己身后的污泥沾染，为了能继续留在她身边汲取温暖……她别无选择。
　　这念头让她心如刀绞，灵魂都在痛苦地嘶鸣。这是亵渎！是背叛！可是，与失去安琦墨相比，与让安姐姐知晓她不堪的过去和正在进行的肮脏交易相比……这点背叛，这点亵渎，又算得了什么？
　　她颤抖着拧开瓶盖，倒出两粒微小的白色药片。药片落在掌心，冰冷得像两颗毒蛇的毒牙。
　　客厅里传来电视新闻的播报声。安琦墨的身影在厨房门口晃了一下：“糖糖，需要帮忙吗？”
　　“不用不用！马上就好！” 唐棠立刻将药瓶藏回原处，握紧掌心的药片，脸上瞬间切换回甜美的笑容，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雀跃，“安姐姐再等一下下就好！”
　　她迅速拿出两个干净的骨瓷杯。一杯倒入温热的牛奶，准备放粥。另一边，她拿起安琦墨常用的那个印着简约线条猫咪图案的马克杯，放入一个薰衣草茶包，倒入滚烫的开水。浓郁的花香随着蒸汽升腾。
　　她的心跳得如同擂鼓，血液冲上头顶，又在下一秒变得冰冷。她背对着厨房门口，用身体挡住安琦墨可能投来的视线，将紧握的右手悬在马克杯上方。
　　真的要这么做吗？
　　安琦墨温柔的眼神，温暖的怀抱，带着宠溺唤她“糖糖”的声音……无数甜蜜的片段在她脑中疯狂闪现。不！不能！内心的良知在尖叫。
　　可是，林哲那张带着掌控一切笑容的脸，他冰冷命令的信息，他留下的淤痕，那件黑色的蕾丝裙……这些画面如同淬毒的冰锥，瞬间刺穿了所有的犹豫和软弱！
　　失去安琦墨，她会死！
　　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，压垮了最后一丝道德的堤防。
　　她的手指松开。
　　两粒微小的白色药片无声无息地落入滚烫的、散发着薰衣草香气的茶水中。它们迅速溶解，消失得无影无踪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　　唐棠端起两杯饮料，脸上的笑容完美无瑕，如同精心绘制的人偶面具，只有眼底深处，一片死寂的冰冷。
　　“安姐姐，粥热好了，茶也泡好了。” 她的声音甜软依旧，像裹着蜜糖的毒药，一步步走向她唯一的光，走向她即将亲手献祭的祭坛。